韩玉珍:名将的人生败局

    起乒坛６０年代初叱咤风云的女国手韩玉珍，５０岁上下的人大都记忆犹新：１９６１年，她曾与队友曹慕文配合，为黑龙江省乒乓球队夺得第一个全国锦标赛女子团体冠军；后来再获全国比赛的单打冠军，两次战胜世界排名第一的日本选手；在第2６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上还曾与李富荣配合，夺得混双亚军。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好队员，却在重大比赛前导演了当时震惊世界的“自残”丑闻，不但给中国乒乓球界抹了黑，还为自己的乒乓球生涯和人生刻下了悲剧的烙印。至今，她的做法仍然不为人所理解。

    打进省队

    韩玉珍小时候并没有练体育的打算。后来，韩玉珍出众的身高和出色的体育素质受到了体育老师的注意，她在学习之余开始练习打乒乓球。韩玉珍平时训练特别刻苦，悟性高，加上身体素质出色，她的乒乓球水平提高得特别快。后来，韩玉珍凭着优秀的成绩被调到哈尔滨业余体校乒乓球集训队，那一年她才１６岁。同年９月，韩玉珍被正式调入黑龙江省女子乒乓球队，开始了职业乒乓球生涯。１９６１年，韩玉珍被调入国家队，很快就成为国家队的主力选手。
    １９岁名扬世界 韩玉珍进入国家队后，她把刻苦训练的作风又带到了国家队。她每天除了吃饭和睡觉，所有时间都是站在球台旁。她的训练量要高出教练要求的几倍。
    韩玉珍的苦练很快有了收获，她的乒乓球水平提高得特别快，１９６１年，１９岁的韩玉珍作为中国女子乒乓球队的主力参加了在北京举行的第2６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与李富荣配合，获得混双亚军；与梁丽珍搭配，获得了女双第三名。
    当时日本女队是世界上公认的强队，比赛结束后在北京又与中国队进行了两场友好比赛。结果，日本队不但没有压住中国队的势头，韩玉珍还在与日本女子单打世界冠军松崎君代的两次对决中均获得胜利，大大打击了日本队的士气。赛后，国家队把韩玉珍定为一号种子选手进行培养。不久，韩玉珍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１９岁的她在乒乓球道路上前途一片光是。

    日本“自残事件”

    如果没有后来的日本“自残事件”和破坏队员球拍事件，韩玉珍的人生之路也许会辉煌得多。而这段不光彩的经历，在《荣高棠传》中也有详细的记录。
    １９６２年１０月，中国乒乓球队第一次访问日本，在名古屋进行的第一场比赛中，韩玉珍与队友梁丽珍、王健搭档，战胜了世锦赛的三连冠日本队，取得了开门红。随后，中国队赶到东京下榻，准备与日本队的第二场较量。然而，临到天亮时，梁丽珍急匆匆敲开张钧汉的房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韩玉珍……不……我们房间进人了！”张钧汉、荣高棠两人一起随梁丽珍来到韩玉珍的房间。只见韩玉珍神色沮丧地坐在沙发上，说是从窗户进来一个人，用一把刀要扎她的手，她跳起来一挣扎，那歹徒跳窗跑了……说完指了指地上一把不长的水果刀。荣高棠和张钧汉忙看她的手，只有一道不深的血痕。日本刑警厅警察来勘察了一番现场，说窗台上没有什么印迹，那把小刀也是香港的产品。最后他们客气地对荣高棠说：“是不是运动员过于紧张了？”
    后来又发现王健的球拍不见了，梁丽珍的球拍也被弄破了。日方安排的比赛时间是下午５点钟，折腾到４点，大家才在卫生间马桶水箱里发现了王健的球拍，不过球拍上的胶皮已脱胶翘了起来。最后，韩玉珍承认了球拍是自己扔进马桶水箱的。为什么？是怕王健打上去，怕她超过自己。韩玉珍还承认，她总是有这种担心，在黑龙江队时，她也曾经偷偷把一名队友的球拍藏到水箱里。
    韩玉珍的做法传出后，在国际体坛上造成很坏的影响。她被紧急送回国，国家体委开除了她的党籍，她被下放到北京南苑农场劳动。
    然后，对于年仅２０岁的韩玉珍所犯的错误，贺龙和荣高棠等领导同志多次找她谈话，韩玉珍终于认识到自己这种个人主义的错误的严重危害。在第２７届世锦赛之前，国家队再次把她调回，但并没有让她担当第２７届世锦赛的主力。王健、孙梅英、邱钟惠在半决赛中，以２∶３的比分输掉了比赛，没能实现中国女队的突破。

    一流选手再“得病”

    虽然韩玉珍没能在第２７届世锦赛上当上主力上场，但她对乒乓球的爱却没有丝毫减弱。回到国家队后，她的训练比以前更刻苦，又重新夺回了在国家队的主力位置，在第一届新兴力量运动会莫幕斯科五国邀请赛上都夺得了好成绩。１９６４年４月，韩玉珍获得了全国乒乓球锦标赛女子单打冠军和女子双打冠军。她在这次比赛中，以惊人的场场３∶０战胜对手的战绩，再次名扬全国。
    如果韩玉珍放开一切包袱，按照这个势头打下去，第２８届世锦赛将是她登顶世界乒坛高峰的好机会，没想到，她在大赛之前，心理问题再次出现，最后失去了这个好机会。在夺得全国单打冠军不久，日本队来中国访问，在广州比赛抽签结束后，韩玉珍“旧病”复发，她跑到医务室说肚子疼，在地上翻来滚去，领队张钧汉派车把她拉到医院去看病，什么问题都没有！在随后举行的北京八国乒乓球邀请赛中，韩玉珍在２∶０领先日本的深津尚子两局的大好形势下，当深津尚子追上几分时，韩玉珍一下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很快就连输三局，败给了对手。
    鉴于她这些表现，国家集训队才决定将她淘汰出第２８届世锦赛的大名单。当时国家队给她的评价是“缺乏优秀运动员最宝贵的心理素质，患得患失，个人主义严重”，并永久剥夺了她参加正式比赛的权利。当容国团总教练带领削球手林惠卿和郑敏之，以及梁丽珍、李赫夺得世锦赛女团冠军时，韩玉珍已经被下放到黑龙江拜泉一个小农场，永远失去了站在世界乒乓球巅峰的机会。

    “文革”中的磨难

    在乡下待了两年后，省体委本着爱才之心，将韩玉珍调回乒乓球训练队做教练。然而，“文革”开始后，韩玉珍与父亲一起被“专政”了，被关了起来，在被关押期间，韩玉珍经常受到毒打和污辱。面对非人的折磨，韩玉珍再次采取了极端的手段来逃脱。她吃过火柴头，跳过塔，还多次吞针，并往自己的身体里扎针自残。曹慕文回忆说，韩玉珍是一个相当要强的人，医生从她的屁股上取针时，连麻药都不打，用刀割开就取了出来，她一声都不吭。韩玉珍的弟弟韩伟也说，姐姐死前做手术时，心包上还取出了一根针……
    韩玉珍的乒乓球技仍然高人一筹。１９７２年，３０岁的韩玉珍在与省乒乓球队队员进行比赛时，她战胜了所有的队员，其中包括后来的世界冠军张行英。于是，她被省体工队调回当张德英等人的陪练。

    ３８岁英年早逝

    回到体工队当陪练后，韩玉珍经人介绍，认识了哈尔滨木器厂的一位工人。后来，二人结婚，并于当年生下了他们的儿子。然而，由于夫妻之间缺乏足够的信任，两人的感情并不好，几年后，他们离了婚。离婚后，韩玉珍一个人带孩子，还要陪队员训练。她的弟弟韩伟说，当时她周六、周日都不休息，特别辛苦、孩子每天由他或父母送到儿童医院旁的一个幼儿园。
    后来，韩玉珍又与动力某大厂保卫科的一名职工结了婚。１９７８年，省体委对韩玉珍的“特嫌”、“判徒”问题彻底平反，恢复了她的名誉，她也被调到省体校，正式成为教练员。正当她憧憬着美好的婚姻生活和乒乓事业的时候，不幸再次降临到她的头上。
    １９７９年初的一天，她突然说胃疼，还吐了血。到家不久，她的病就严重了，送到医院时，她因为肝坏死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在医院昏迷了３天后，３８岁的韩玉珍带着对乒乓球事业的留恋离开了人世。她是一个那么优秀的运动员，却没能创造更辉煌的成就；她一生坎坷，没有享过一天福。她的一生就是一场悲剧。

    韩玉珍的悲剧

    对于韩玉珍的行为，“个人主义严重”肯定是其中的一个方面。事实上，生活中的韩玉珍就已经表现出这方面的倾向，只是没有人及时地帮助她来纠正自己。当时队里学雷锋时，她表现得特别‘突出＇，故意给队友打洗脚水，还坐在谁都能看到的服务台上学毛选。如果当时有人能正确引导一下年仅十几岁的韩玉珍，她后来的性格也许就不会走向极端。
    因为个人主义的心理作怪，导致韩玉珍在比赛中心理素质差，患得患失，不敢拼，总怕自己输掉，总怕别人超过自己。事实上，无论是当时的王健、梁丽珍还是日本选手，以她的技术，都不是她的对手，但她就是建立不起自信。最后，韩玉珍的性格走向极端，所以才会出现日本“自残”、“文革”中吞针这样极端的做法。当然除了韩玉珍个人性格上的因素，当时的时代氛围也是造成韩玉珍悲剧的原因之一。当时的体育比赛，一切都要政治挂帅，比赛之前领导总会拿国家荣誉来为小队员打气，但这种压力对心理素质比较差的韩玉珍来说无疑是一种重压。重压之下，她个人内心深处患得患失的心态就显露出来，悲剧的发生也在所难免。韩玉珍的悲剧，有个人原因，也有历史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