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高球琐话
发布时间:2020-05-14
在上海世乒赛中,梅兹可谓最大的一匹“黑马”,其实单以实力而论,他早已跻身一流,之所以被球迷视为黑马,是因为他连胜王皓和郝帅,而且过程颇具戏剧性。梅兹的放高球,在一般人看来只是迫不得已的被动防守,在他手中却化腐朽为神奇,放死了王皓五个,放死了郝帅七个,可以说这十二分是梅兹连过两关的重要原因之一。
放高球是一种防守技术,但即使是防守型打法也不会把它作为主打技术,因为没有几个人愿意把自己置于这种被动境地。但它的存在自有其合理性,因为形成高球时,进攻方的心态往往是势在必得,所以一旦打丢了,挫折感非常强烈.而防守方则会因绝处逢生而士气大涨,放高球的得失分甚至会成为比赛的转折点。
放高球由来已久,但在乒乓球运动的早期,限于器材原因难以制造强烈的旋转,所以高球大多高而不转,进攻方容易掌控。比较著名的例子是第26届世乒赛男团决赛徐寅生杀星野的十二大板,这个经典战例说明,由于当时的高球旋转不强,进攻方有较宽松的环境在落点上调动对手,可以说,那时放高球是一种九死一生的游戏。在徐寅生之后,也有谢赛克杀斋藤清十六大板、曹燕华十五板放死梁英子等纪录,但对于强调进攻的乒乓球来说,这些纪录的意义不是太大,正如徐寅生戏言:“本人本事不大,打不死人家,所以才用了十二板。”
随着海绵胶皮拍的大行其道,尤其是欧洲两面弧圈球的完善,放高球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进入了它的“黄金时期”,因为反胶海绵拍可以制造强烈的上旋,又高又转的高球威力大增。彼时,欧洲选手精于此道者不在少数,尤以法国人塞克雷坦为最,这位老兄人称“打不死的球怪”,运动生涯绵延至四十余岁,天性幽默,喜好临场发挥,中国选手里谢赛克是他的克星,常利用前三板逼老塞退台,然后用速度几板就处理死他,让老塞放高球的绝活打不出来,气得老塞哇哇怪叫。其后,瑞典人阿佩依伦亦长于放高球,队友瓦尔德内尔和佩尔森也耳濡目染,在当时的国际大赛上,瑞典人在中近台打不开局面时,时常撤到远台大放特放,由于这种高球对方不容易充分发力攻,防守方往往能得到不错的反攻机会,可以说在被动中隐藏着主动,因而成为当时一种有效的战术手段。在1998年曼谷亚运会上,金择洙也正是充分利用放高球“反扑取势”,在团体和单打中两胜刘国梁,这是迄今为止老金最值得炫耀的成绩。
进入九十年代,欧洲乒坛兴起了一股“不讲理”打法的潮流.其特点是站位近中台、全台抢攻、击球早,常令对手丧失反应能力,也使放高球的施展空间被大为压缩,几无用武之地。“不讲理”的代表人物盖亭对放高球不屑一顾,甚至嘲笑阿佩依伦的高吊弧圈球是“两面放高球”。
进入大球时代,由于球速减慢,撤到中远台的防守方可以有相对充裕的时间来制造旋转、控制落点,从而使放高球技术有所复苏。在眼下的欧洲选手中,除了梅兹,萨姆索诺夫、普里莫拉茨等实力派都是此道高手,塞弗也颇好此道,而中国队也出了像马林这样防守比较黏乎的选手,这使放高球技术重新回到了舞台中央。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提起放高球,就必须谈到杀高球。传统的杀高球分为快杀和慢杀两种,快杀是指来球落台后甫一反弹的上升期即开始进攻,慢杀则是指待球适当回落后才进攻,快杀速度快,慢杀力量大,但是随着来球旋转的逐渐增强,快杀的失误率非常高,在职业选手的对抗中已少有应用。慢杀需要发力比较集中,同时要使击球动作找到一个高度上的平衡点。所以,杀高球的标志性动作是“单腿蹦”,即以一条腿作为支撑点,另一条腿屈起,以保证跳起后力量更好地集中在执拍手上,这一动作难度较大,业余选手很难驾驭自如。
杀高球,最讲究的是节奏变化,也就是如何打乱对方的防守节奏,这通常可以用两种方式来实现:第一是落点的变化,以压住对方反手为主,迫使其向反手位移动,然后再伺机进攻正手位,当对手被调动到正手位以后,再杀回其中路或反手位,令对方在横向距离间来回跑动;第二是力量的变化,这其中也包括速度的变化,当进攻方以同等的力量杀高球时,防守方最容易适应也容易借力(俗称“对点”),比较聪明的办法是轻重结合,改变球的飞行速度,使对方在纵向距离间来回跑动。进攻方落点与力量的变化相结合,令放高球者在横向与纵向间往来奔波,其阵脚自然大乱。另外,手感好的选手还可以通过“吸”短的方式扰乱对手,刘国梁、马林这一手玩得很潇洒,当然,这是建立在迫使对手高球质量下降。特别是落点近网的前提下。
放高球的成败还与比赛环境密切相关。在小馆里比赛,运动员的空间感相对逼仄,进攻方感觉容易发力,而防守方则觉得四面受敌;大馆则全然不同,空间一开阔,进攻方常常觉得来球又高又飘,加之场馆上空的灯光比较刺眼,心理上容易产生对高球的畏难情绪,而防守方则有一种“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快感。这就像我们业余选手常遇到的一类情况,在小的乒乓球室里打球,觉得击球力量挺大,可到了体育馆里常常觉得使不上劲,打不死人家。这也算是一种“环境决定论”吧。